君问归期

君问归期

从前有一个公主,

闲着没事做了一场梦,

梦里娶了亲,

对方还是个举世无双公(小)子(将)哥(军)

然后...

她就自个美醒了....

01

古堂阁外雨打芭蕉,来人携了一身的水汽,矮身穿过堂口,步履匆匆,待行至身前不过尺余,解下斗笠立于脚边,就势一拜,低沉的嗓音仿佛也被水汽浸湿个通透。

“末将辰驰,前来请罪。”

我略有些好笑的看着他,抬步往前走去。他的软甲上有水珠滴滴答答,我华贵的裙摆都濡湿了也浑不在意。我蹲下身,强迫他对我对视。

他自唤的是“末将”,如此一来,君是君,臣是臣,他的目光当锁在我的一双锦缎鞋面上,而不是现在这样面对着我的脸。

那双我朝思夜想的眸子里盛满愤怒以及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,到后来干脆紧紧闭住。

我感到无趣,闲闲地松开他,“你且说说,何罪之有?”

“臣自作主张,尚未请示便率兵北上是臣之过。只是时局如此,北寇来犯,大敌当前,窦燕关一役我军损失惨重,如若再不支援,恐城池不保,况且,臣乃靖国公辰氏子孙,理当...”

“住口!”我气极,一挥袖摔落矮几上的全部杯盏,劈里啪啦。

“你可知,按律,你这样的身份,最多领个闲散文职。你如此穿着,怕是走不出这京都便会被以谋逆之罪关押遣返,倒让全城的人们瞧了我府上的笑话!”

如果,如果我再迟一步去拦住你...

辰驰,你告诉我,究竟是什么让你慌了阵脚?

我突然想起那个身着襦裙,常常跟在他身后一声一声唤他辰哥哥的女孩,一时无名醋意下,我故意挑起辰驰的下巴,那里现在遍布胡茬,摸起来不复以往柔和醉人。

“还是说,我亲爱的驸马,你还是舍不得你那小青梅妹妹在边关受苦,这才乱了阵脚?”

辰驰神色一变,动了动嘴角,眉毛拧成一团。

“当今局势混乱,北寇进犯,边关告急,家父常年驻守塞外,你我空有一纸婚约,说起来...”

“说起来,”我接过他的话,拼命扯出一抹笑,“你我连堂也没拜,倒算得上哪门子夫妻?是我,一厢情愿。”

02

说起来,我们以前,可不是现在这番模样。

当年靖国公同我父皇一并打下天下,在开国盛典上觥筹交错之间,便定下了我和辰驰的娃娃亲,金口玉言,想收回已是不可能。

我是开国后皇室诞下的第一个孩子,皇后所出,嫡长公主,身份尊贵,一时无两。在我周岁宫宴上,年方六岁的他随靖国公进宫拜见,第一次见到我,他神色从容,只遥遥俯身拜下,声音混在群臣的称赞之中,像虚妄的沙石席卷淹没在漫天的尘土里。

在我开始记事时,宫里陆陆续续有人拿这事暗地里调侃打趣,宫婢不敢嚼舌根,倒是我那一众王侯叔伯世子贵女们无事说事,只我一来,便又鲤鱼摆尾,无声无息。打听来打听去,什么“婚约”,什么“驸马”,我听得糊里糊涂。一日,我在母后怀里,问她,“母后,婚约是什么?”

“这是一个契约,就是你和与你结婚的人约定以后要一起生活,永不分开。”

“哦,我懂了,那我要和我的旺财结婚!”三岁的我吮着手指头,漫不经心地说。

“可不可以告诉母后,旺财是谁呀?”母后尽力保持她以往的雍容华贵,得体端庄。

“额...是我的宫婢晓月之前捡的狗,我俩偷偷养在宫里,我叫它旺财,怎么样,好听吧...哎哎,晓月姐姐,你眼睛怎么了?怎么老是眨呀眨的?”

皇后,人设首崩。

小月,卒,哦不,社会性死亡,真实性罚跪加禁闭一周。

旺财,狗命多舛,刚被收养又被送出宫外。

我,宋子期,年六岁零八天,首次被打,哭的稀里哗啦,首次记挂住了一个人,辰驰。

对,我不认识他,但我恨他,因为他让我失去了和旺财结婚的机会。于是我气势汹汹地去找他,刚走到宫中学府回廊,我很不争气的怂了。

里面一共就三人,我弟二皇子宋临安,先生,还有一个长得哪哪都好看的小哥哥。

那么好看的小哥哥,能有什么坏心思呢?如果和他一起生活的话,没有旺财,好像也,还可以吧。正想着,他的目光与我遥遥相对。

然后,他他他,笑了!

那一瞬间,好像又一道天光炸开我的天灵盖,把堂堂公主直接劈成个二愣子,啊不,小颜狗。

许是见我愣愣地,本着关怀智障儿童一国公主的美好品德,小哥哥向我走了过来。我这才看清了他的脸。是那种介于书卷气和阳刚气的那种温柔舒展,五官周正,笑起来春风化雨。

他俯下身,很温柔的问我:“小丫头,不知你姓甚名谁?”

婢女海棠很不合时宜的横插了进来,中气十足,像个护崽子的猫,“大胆,这可是公主殿下!”

果然是我看上的人,小哥哥也只是微愣了一会,然后,他端正了姿势,“臣名唤辰驰,字谬之,适才逾矩,请公主见谅。”

客套礼貌,又,疏离。

一个与我有婚约的人。

我还是比较喜欢晓月姐姐,真的。

我还不知道何为爱慕,但是我用接下来十载的时光锲而不舍地做一件事,当辰驰的跟屁虫,送过荷包,锦帕,为他习女红,抚琴跳舞,这么多年下来,我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,“我们是以后要一起生活的人,我们永远不会分开。”

辰驰只是淡淡颔首,也不言语,许是这么多年下来终于习惯了我的吵闹,不再像以前那般抗拒,听到这话还会微微愣神。

三天前,十六岁生辰那天,我不管不顾嫁给了他,十里红妆摆足了皇室的牌面,实则能简则简。边关将士在吃苦,百姓在受难,我用一场期盼了十余年的婚姻妄图困住辰小将军,对于满城的怨声载道不置一词,靖国公坚守边塞,父皇忧心国事龙体欠安,这场婚事草草开始草草落幕,没有祝福也没有拜堂,我只是在赌,赌我一己之力可以逆天改命,赌这人世间还有人定胜天。

我现在嫁了过来,不管他承不承认,他都是我的驸马,当朝律,驸马不得掌军权,领武职。如果想挽回局势,先回府领罪。

眼下,他来了,可我却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想要的了。

03

起身,站的笔直而优雅,走得倨傲又美丽,“现在,我以嫡长公主的身份,罚辰小将军入御府三年期,削其将军衔,即日执行,如有违者,斩。”

我一直向前走,水汽迷蒙了我的脸,我听见他在后面清楚有力的声音传来,“臣,领罪。”

水汽似乎更多了,我的衣服上,脸庞上,手脚,四肢,全部冰冰凉,如坠寒窖。

不敢回头,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。我知道我的贴身侍卫会把他“看押”得好好的,我也知道此役一行凶多吉少,这样的安排,才是最好的安排。

我的能力不足以抵御敌军,但是嫡公主可以。我不想作为礼物打包送给敌寇,作一个名义上冠冕堂皇的两国和平的纽带,更不想这几年反复梦见他战死沙场情景成为现实,所以我不管不顾嫁给了他。这样一来,靖国公的儿媳妇,皇室嫡长公主,俩方利益的交汇处,只有我,才是最大的筹码。

他没有问我是怎么在出城门前将他轻松拦下,也没有问为何我会出现在古堂阁,接管了这里的全部暗卫,他只是挂甲出征,螳臂当车,徒劳又无力。我不知道他知道多少,不,但愿他什么也不知道,若有下辈子。。。

“宋子期!”他唤我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
“臣逾矩,有一物,愿呈于殿下。”

我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,好半天,我听见那属于贵女的清冽声音回荡在大殿,“呈。”

是一个荷包,残存着那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小心思,现如今,物归原主,人走茶凉,他倒是断的干干净净。

我颤抖着手打开,是一味草药,中药名好像叫什么当归,可活血化瘀。

辰驰如今行事,我越发不懂了,就像他明明在领罪,却让我深深的觉得,他好像云淡风轻,一如他以往,除了那声不敬的“宋子期”。

04

这一觉睡的格外不舒服,梦里七七八八牛鬼蛇神轮番上,头疼欲裂。

醒来还觉得不舒服,招手,唤来丫鬟送水润喉。“这是什么时辰了?”

一个面生的丫头,好象很怕我的样子,听见此言吓得哆哆嗦嗦,“回公主,现在已是亥时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头疼。

“公,公主,您已睡了三日有余。”

我急忙起身,连外衫也来不及披,“古堂阁令,通知暗卫即刻启程。”

丫头扑通一声直接跪下,我诧异的看着她。她颤巍巍道,“公主请罪,将军领了您的兵,早走了,按行程,现下,许是已经出了京都。。。”

一句话如雷灌顶,我仿佛听不懂一般痴傻,“你且再说一遍。”

“公主,将军不想您前去冒险,其实将军他...”

“其实他,早就知道我的计划了,是吗?”

良久无语,“将军命奴好生照料殿下,请殿下恕罪,近几日禁止出行。”

我被软禁了,说来可笑,我就睡了一觉,醒来一切就都变了,本来该是被软禁的辰驰现下在战场厮杀,本该作为筹码的我软禁在自己府内寸步难行。

我不知道战事如何。就这样春去秋来,我瞅准机会终于摆脱限制出府时,在街道上,我见到的是百姓安居乐业,百废待兴后的生机勃勃。买糯米糕的婆婆告诉我,辰将军立功了,马上就要班师回朝啦。

乔装的我不便在此多留,付了钱,当即策马,只是,一匹马挡在我的前面,我甚至都不需要抬头,我知道,是他。

辰驰风尘仆仆,形容消瘦,可他的眼睛亮的出奇,带着笑。

下马,摘掉帽子,立于一旁,然后,他抱住了我,像是旅人长途跋涉后看见水源的依恋,他说,“臣,前来领罪。请,娘子责罚。”

“我还欠你一场八抬大轿的婚礼,作为惩罚可好。”

我把自己深深埋在辰驰的胸膛,胡乱的一抹脸颊,一手的水,黏糊糊地,嗯,趁他不注意擦在他身上好了。

他说他喜欢我,很早很早就喜欢我,但我身份尊贵不愿损我名声,只想功名在身,大大方方娶我回家。

梦里有多欢喜,我就有多清醒。

胡乱地想着,我就这么醒了过来。

我从未见过那个靖国公家的小儿子,前些日子京中贵女茶话会里某个姐妹闲闲地聊起他,直言形容俊逸,风度翩翩,战无不胜...“只可惜,是个常年在外征战的,也不知何时能归京城,让我们一众贵女一睹风采。”我闲闲的抿了口茶,说道。

可是,前些日子茶话会上再次听闻,辰驰小将军在那场战役中身先士卒,月余前不幸埋身沙场。

听到这个消息的我和早前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时反应一般无二,闲闲散散,抿了一口茶,问了句尸骨归期何时。

只是一转身,一滴泪就这么突兀地滑下了脸颊。

没人知道,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。

一个梦里见过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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